聽說‧宇芯

　大家在水裡游，像魚一樣很自在開心，
　明天的測驗，一點也沒有讓今晚的自己變得沉重。

　看你哭泣，我也流淚，
　像看見鏡中的自己，只是沒有宣洩的勇氣。

　大家一起踩水，一起唱歌，偶而吃水，
　手和腳也忙著划水，玩數字拳。

　安靜的那晚，我們的倒數聲連月亮都聽見，
　它對我們笑了，月光落在我們的肩膀，特別明亮。

　17m，24.5m，24.8m，...
　你們總會跟我說：「再一下下，就會超過25m了!」

　今天我終於潛過去，不敢相信自己辦到了!
　終於，看見你們對我笑的好開心，對我說：「妳看，到了嘛!」

　很多話，我想說，
　卻複雜得說不出口。

　晚上，自己安排去外吹風，看黑夜中的亮光，
　一點罪惡感也悄悄在心中發聲。

　熟悉的場景，允許被深埋的過去和我見個面，
　好久不見的生疏感，我向它打招呼。
　只記起兩年前，曾在那陡坡席地而坐，
　吃著香蒜厚片，數著天空和螢火蟲混淆不清的星星。

　坐在不同的後座，和不同的你們，
　走一樣的路。
　習慣風快速的推擠耳朵，
　緊湊的頻率，催眠眼睛看左右風景，
　來不及對焦的眼睛，呆滯放空，

　教練發號司令：「鐮刀式入水，抓一把海底沙!」
　我心想：哇～真是酷斃!

　一股作氣的身體向下潛，不斷往海底鑽，
　我伸長了手，就是想快點碰到海底。

　一下車，眼睛還沒調整成炯炯有神，
　海風就夾帶細沙，
　貼近我的臉，急著告訴我海水好鹹。

　1819期救生員的紅色布條拉起，

　霧濛濛的早晨，讓我不想從睡夢中清醒，
　剩下一刻鐘就要集合，卻還在動「逃跑」的念頭。

　閃電般刷牙洗臉，
　一面換衣，同時腦子也在清點該攜帶的裝備，

　潛泳沒氣了，教練說沒關係，慢慢來。
　我哭，蛙鏡來不及攔截，
　池子的水，偷偷滿出來，卻若無其事的沉默。

　　晚上的泳池，多了雨水造訪，
　　探照燈下，看見點點小金水降落我臉龐，
　　它的同伴也落在池水中，安靜又夢幻。
　　一點一點，噴起小水花，瞬間又安然無恙。
　　一滴一滴，讓泳池平滑的臉皺起眉，又展開笑臉。

　妳的力氣好小，抓不住繩結，也脫不起溺者。
　如果，自己都沒有能力，還談什麼救人？!

　妳不斷責備自己，覺得自己沒用，
　在水中踩著水，體力漸漸消耗，手拉著繩子，卻爬不上IRB救生艇。

　腳沒有力氣支撐上岸後的重力，
　耳蝸也還沉浸在水的盪漾中，失去平衡。
　妳的頭在抗議，心理的恐懼也揮散不去。

　這股不舒服的感受，妳說：「我可不可以不要游回去？」

　第一次穿水母衣，沒有做好心理準備，就下水和污濁挑戰。
　第一次擦了好多防曬油，臉還是黑了一點。
　這些第一次，把妳嚇了一跳。

　看不見底的湖水，魚雷浮標是妳唯一的依靠，

　　不懂，我現在矛盾心情和害怕，
　　想爸爸跟我說：「冬，沒事啦。」
　　這一刻，我只想念他那雙厚實的手，想念它放在我頭髮上的重量。

　　我終於明白，一個人面對陌生的考驗，真的需要勇氣。